20、第二次工厂实习 事情有了进展,我立刻被派往毛衫厂实习。
和前一次去棉针织工厂实习时不一样,此时的我心中充满了积极上进的心思,很珍惜这次实习的机会,刚刚从无人问津的低迷状态走出来,我几乎是带着喜悦的心情来到了位于宜兴的那家毛衫厂。
刚巧当时我们部门有另一位晚我一年入公司的女孩子Z也在那里实习,我们俩一起在厂里住了三个星期,一起学习,一起吃饭,一起看电视聊天,很快乐。
那家工厂位于农村,厂门口是一条公路,常有卡车来往,公路对面便是大片的田地。厂里的工人全是当地人,一到下班都回家了,只有我们两个女孩子住在厂里用来应急的宿舍里,晚上,从窗户望出去,偌大的工厂黑漆漆的,很是可怕,幸好两个人做伴。
厂长安排了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妈为我们俩买菜做饭,大妈总是抱怨家里有农活要做,于是我们往往让她买了菜放在食堂即可,我们自己做饭给自己吃。大妈很高兴,乐得回去干活,于是每每上午便到车间来找我们,告诉我们今天买了什么什么菜,然后就回去了。工厂的食堂形同虚设,大家都回去吃饭,食堂平时并不派用场,因此,到了吃饭时间,宽大的食堂里只有我们两个人,分工合作地跑来跑去忙活着,觉得很好玩,也吃得很香。
有个周末,我们向厂长告假,到宜兴市里去买些食物和日用品。那天我们高兴得如同乡下人第一次进城,在城里玩得很开心,到了傍晚才回去,没想到,途中遇到前方发生交通事故,堵车了。我们看天越来越黑,不耐烦再等下去,便下车徒步回厂。经过前面交通事故的现场,我们看到了血淋淋的场面。这件事给我们的情绪带来了阴影,我们很沉默地一直走回厂里,而厂里又是一片漆黑死寂,只觉得心头堵得难受,恨不得立刻飞身回到此时正应该热闹非凡充满人气的南京城。至今我和Z都会提到那个傍晚,那是我们曾经共同经历的一个阴郁的记忆。
工厂宿舍有一台又小又旧的黑白电视机,只能收到一两个台,饶是如此,它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娱乐了,吃过晚饭回到宿舍,别无它事,我有时还看看带去的小说,Z不让我看,央我聊天,我们便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。每天晚饭后仅有的台之一总在放一个教育节目,一个长相笨拙的年轻男子在电视里讲数学题,于是我们便每天猜测他今天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(电视是黑白的),笑着一会猜是桃红色,一会猜是翠绿色,有时又骂他不检点,今天穿的衣服跟昨天的一样,没换。可见我们实习的日子真的是无聊至极。
在工厂里,我们每天穿旧毛衣牛仔裤,胡乱扎个辫子,脸上粉黛不施,也不戴隐形眼镜,脸上挂着框架眼镜到处跑,可全厂的人都把我们看作天仙美女,喜欢得不行,令我们自信心极度膨胀,直到有一天,KEVIN到这里来出差,看见我,吃惊得说不出话,半晌才道:“你怎么变成这样灰头土脸的?刚才远远一看,我还以为是厂里的小女工呢。”
毛衫厂主要有横机车间(用横机摇出衣片),套口车间(用套口机将衣片连接起来),整烫车间(整理熨烫成衣),包装车间(成衣入袋入箱)。我和Z在每个车间呆过一阵后,多半时间留在技术科,跟着技术员学习。我们学会了依照一张工艺单来摇衣片,每天都到车间去拿一些大货的活计过来帮忙做,不过速度要比工人们慢多了。
快要结束实习的时候,我们各自设计制作了一件毛衫带回去作纪念,也是作为学习的成绩单。我设计的那件用的是全棉纱,做了件12针的短袖圆领衫,最简单不过,浅蓝色,胸前夹了一道白色的宽夹条,其实,夹条是所有你能想到的花样里最简单的一种了。工艺单是技术员帮忙做的,我们至今也没有那水平自己制作工艺单,然后我们自己照着工艺单摇衣片,将衣片套口,最后整烫,很有成就感。那件衣服,现在还在我的衣柜里,偶尔会拿出来穿一次,自豪地告诉别人:是我自己做的。